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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生的“艾情”

作者：王泽宇 龙雨 赵求知

导言

  • 如今大学生不再受象牙塔的保护中，艾滋病正悄然在大学生群体中逐渐蔓延开来。这不禁让我们反思：为什么大学生群体感染人数会增多？我们的教育在哪里出现了问题？如何预防大学生艾滋病的发生？又有什么感染后的关怀措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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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滋病与大学生

自从1985年6月，一位阿根廷游客被证实为中国境内出现的第一例艾滋病病例后，艾滋病似乎就如洪水猛兽般涌入了中国社会。

 

1985年到90年代初期，我国出现多起艾滋病死亡病例。艾滋病在中国传播的早期阶段（1995年-2005年）传播途径主要是毒品和血液传播。它们的占比分别为44.2%和29.6%，这是由于我国血液检查制度的不完善以及聚集性吸毒导致。1986年，4名中国血友病患者在使用美国进口的血液制品后被发现艾滋病病毒阳性，1989年，云南省戒毒所146例艾滋病感染者集中暴发。20世纪90年代，河南、安徽、湖北等中部地区的卖血群体曾集中爆发艾滋病疫情。而在此之后，异性传播和同性传播逐渐占据艾滋病传播的主导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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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富城和章子怡主演的电影《最爱》讲述的是上世纪90年代初一对因卖血而患上艾滋病的恋人相识、相恋到分别的过程。这部电影的故事情节虽然是虚构的，但我们也很容易从中窥见上世纪90年代初我国艾滋病的传播状况——艾滋病病毒在高危人群中迅速传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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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新世纪以来，我国艾滋病确诊病例迅速增长。随着禁毒力度的加大和血液管控制度的完善，性传播已经成为最主要渠道。HIV病毒的传播范围已经不断扩散至男性性交者以及女性性工作者，中国的艾滋病感染者已经不再局限于传统高危人群，而逐渐延伸至普通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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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性传播成为艾滋病主要传播途径，15-24岁群体确诊病例数也在明显上升。在2011年到2012年，15-24岁群体确诊数甚至从1368例增长为3839例，增长率达180.63%。之后的十年间，15-24岁群体仍然呈现波动式增长。下方的图动态地展示了十年里这一群体的增长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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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24岁正是在校大学生的年龄，15-24岁青年群体感染艾滋病人数疯长的背后，间接地说明了大学生群体感染艾滋病的状况越加严重。根据2019年发表在《科学》杂志上《HIV upsurge in china’s students》一文表明：在过去的几年，中国境内新诊断的感染HIV的大学生年增长率在30%-50%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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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大学生不再受象牙塔的保护中，艾滋病正悄然在大学生群体中逐渐蔓延开来。这不禁让我们反思：为什么大学生群体感染人数会增多？我们的教育在哪里出现了问题？如何预防大学生艾滋病的发生？又有什么感染后的关怀措施？

本文将从大学生性观念的改变，科学性教育的缺失及感染后的关怀措施进行探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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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生性观念普遍更加开放

长在新世纪的大学生们，受到互联网等各个方面的冲击，性观念普遍更加开放。原有的“贞操观”被更多的人抛弃，相反，大学生的性观念更加崇尚自由和开放。

根据《当代大学生性观念与性到的调查报告》指出，只有9.22%的大学生坚决反对婚前性行为，多数大学生认为婚前性行为可以接受。而在1982年，坚决反对的比例为75%，1995年为65%。可见如今大学生性观念已经有了颠覆性的改变，婚姻不再成为性束缚的原因，原有的女性贞操观正在瓦解，性观念普遍更加开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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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观念的开放不仅体现在对婚前性行为的接受程度提高，也体现在性伴侣不再固定。《全国大学生性与生殖健康报告》数据表明，大学生平均每个人拥有3.14个性伴侣。同时大学生对“一夜情”、“约炮”等行为的接受程度在逐渐提高，尤其是从大一到大四，这一接受程度整整翻了一倍多。其中4.49%的学生有过网约性行为的状况，值得一提的是，有过网约性行为的男生比例高于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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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观念的开放，性伴侣的增加必然会导致性行为的增加。根据中国青年网络2016年-2017年和2019-2020年两份《全国大学生性与生殖健康报告》对比发现：大学生发生插入式性行为的比例上升近11%。这表明随着大学生性观念更加开放，发生性行为的人数增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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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如此，大学生的肛交比例也在上升，男生的肛交比例已达到10.88%，其中7.34%的男生是在上大学之后才有过肛交行为。女生的肛交比例虽不如男生高，但也达到3.59%，其中2.64%的女生是在上大学后才有肛交行为。并且在大学四年里，肛交变化比例呈直线上升趋势。可见在上了大学之后，学生们的性观念更加开放，肛交的比例也在上升。

    由于在“肛交”过程中，直肠粘膜比较脆弱，较容易导致出血受伤。在这过程中，如果性交双方没有使用安全套，并且一方是HIV感染者时，伴侣将极有可能被感染。根据2018年国家卫健委的新闻发布会上所公布的数据：2017年新增的3077例学生感染艾滋病，其中81.8%为同性肛交传染。2018年上海市新增青年学生感染者63例，全部为男性，82.5%经过男性肛交传染。男同群体一直是艾滋病高发群体，在大学生艾滋病感染者中同样不例外。可见，缺乏安全措施的肛交行为仍是大学生艾滋病的第一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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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防艾滋病有三个要点：禁欲，性伴侣固定，使用质量合格的安全套。如上文所说，随着大学生性观念普遍更加开放、性行为（包括插入式性行为和肛交）的比例上升和性伴侣数量的增加，导致前两点大规模地推行的难度增大。使用安全套是目前较容易实行的预防措施，目前大部分学校也都提供免费的安全套供学生使用。但尽管如此，大学生在性生活中采取安全措施的效果并不尽如人意。

根据《浙江省2785名有性行为大学生艾滋病感染危险感知及安全套使用情况的调查》发现：只有58.7%的大学生肛交群体报告在肛交的时候100%地使用安全套，无保护肛交行为发生率为41.3%。同类的调查在太原发现，100%使用安全套的比例为59.80%。这一数据在武汉的比例是44.8%，在新疆为35.06%，上海为66.0%，沈阳为60.4%，宁夏为52.69%，南京为30.7%。虽然数据并未覆盖全国所有省份，但是从中我们可以窥见大学生肛交群体使用安全套的比例并不高，普遍在50%浮动，最低的地区只有30%。大学生性观念开放度提高的同时，安全保护措施的意识却未提高，大学生对于艾滋病的感知严重性仍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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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生性教育不够完善

我们发现，大学生性观念开放的同时，性教育却不够完善，性知识的掌握程度并没有跟得上性观念的开放程度。两者的偏差造成大学生对艾滋病的感知严重性不足，使得大学生在性生活中并不能很好地使用安全措施，甚至对艾滋病检测方式也不了解，导致了大学生群体HIV发病率较高。

根据《低年级大学生性知识来源与偏好的差异性分析》大学生获得性知识的来源主要是网络，家庭，学校性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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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学生获取性知识的主要渠道均为同伴教育与交流，其次是通过网络自查。而在“成人网站获取性知识”这部分中，男生比女生要高出17.9个百分点；而在“父母交流获取性知识”这部分中，女生要比男生高处12.2个百分点。从接受性教育的途径来看，同伴、网络以及学校教育是性教育的三大支柱，而从“成人网站”和“父母交流”这两个途径获取性知识的占比差距可以反映出男、女生之间的性别或者性格的差距。

正如上文所说，网络，家庭，学校是性教育的重要途径。但网络上的性知识鱼龙混杂，容易误导学生；父母对于讨论性问题感到尴尬，或不知道如何与子女谈论这些问题。而中国实行九年义务教育，大多数青少年都是在校学生，所以在中国，学校是开展性教育的关键平台。在2011年由国务院妇女儿童工作委员会发布的《中国儿童发展纲要》就明确规定“将性与生殖健康教育纳入义务教育课程体系”。

然而在今年发布的《全国大学生性与生殖健康调查》中显示，只有52.04%的学生表示自己明确参加过学校性教育，而在这些学生中，对于学校性教育满意度只有37.28%。这说明在这9年里面，中国性教育普及的广度和深度仍然欠缺，在普及度上只有一半的学生接受过性教育，而即使有接受过，它所表现出来的教育质量仍然令人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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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教育质量的堪忧体现在对性知识的不熟悉上。教育是一个长期的过程，大学生性知识很大一部分来源于青春期的性教育，而青春期获取的性知识将会极大地影响学生行为。根据联合国《中国初级中学性教育实施状况》对处于性发育阶段的初中生的调查发现：有56.68%的学生知道“月经是周期性的出血和组织从子宫脱落”；但只有31.07%的学生知道“女性来月经后首次性行为就可能怀孕”；不足10%的学生知道“月经周期中哪段时间发生性行为最容易怀孕”。而在测量学生使用安全套的技能时，发现其自我效能很低，仅有21%的学生认为“如果发生性行为，我确信每次都能坚持使用安全套”，在“同意”和“不同意”的占比上，男生均超出女生。这三个问题反映出青春期的学生对性知识的掌握程度严重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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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国以应试教育为主的教育体系中，性教育的课时所占比重本就很少，也不受老师和同学们的重视，且性教育的阶段集中在初中一年级到初中二年级（即青春期阶段）。之后学业负担逐渐变重，性教育更被忽略。这导致很多大学生如果没有自己主动了解学习正确的性知识，例如参加一些科普讲座，寻求父母老师的解答，那么大学生对性的认知很大一部分源于青春期所受到的性教育。而青春期时期对性知识掌握的不足影响了性行为的安全度，导致对使用安全套的感知严重性很低，进而会导致在性行为中忽略安全套。

    令人担忧的性教育质量导致大学生对于艾滋病防御知识的不熟悉。在《中国遏制与防治艾滋病“十二五”行动计划》中，国家提出对于青少年防治艾滋病核心知识知晓率 2015 年底要达到 90% 以上，实际情况是大学生艾滋病防治知识知晓情况与目标存在较大差距。在此一项研究中显示，大学生艾滋病总知晓率为 81% ，与国家提出的目标还有一定差距。并且大学生尤其是对一些非传播途径不甚了解，如对“蚊虫叮咬会传播艾滋病吗？”的知晓率最低，而这些知识在宣教过程中往往容易被忽视。此研究还显示，常见的与性传播途径相关的内容，如“只有一个性伴发生性行为可以减少艾滋病的传播吗？”和“坚持正确使用安全套可以减少艾滋病的传播吗？”，大学生知晓率分别为 76% 和 83% ，在这两项上评分均较低。这表明大学生对于艾滋病防治核心知识点掌握情况差别较大，大学生在对于“最基本的做好安全措施”的感知严重性仍然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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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常对于抵御大学生艾滋病，我们把焦点主要集中在大学生性教育中。于是高校在开学前都会对大学生进行艾滋病教育，也会举行关于艾滋病防御的论坛讲座。但我们忽略了青春期时期性教育对性行为的影响往往是更大的。

然而，根据《全国大学生性与生殖健康报告》调查显示：在小学和中学阶段，约有百分之三十以上的学校没有提供过性教育课程。而中学时期的学生正处于青春期，第二性征开始逐渐明显，生殖器官也逐渐成熟，对“性”产生了一些懵懵懂懂的认识，这个时期的学校性教育十分重要，对于学生在“性知识”的掌握上有着科学的引领。在这个时期，性教育可以让孩子保护自己免于性侵害，为孩子健康成长奠定良好的基础。接着，大多数青少年在校期间都会迎来性活跃时期，也可能会经历第一段恋爱关系和性关系，学校性教育尤为重要。大学期间，大学生心智和身体更加成熟，高等教育机构也应在全面性教育中扮演重要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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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期阶段对性知识掌握不足，很可能影响到对采取安全措施的感知严重性，进而在性行为中减少使用安全套。试想，如果学生从十二岁起就知道性行为戴安全套的重要性，那么学生对于艾滋病的感知严重性将会提高，进而在大学时期产生性行为时会自然地，本能地做好安全措施。如果学生从十二岁起就觉得戴安全套无所谓，形成认为“性知识不重要”的思维定式时，那么尽管他之后仍会受到大学开学前关于艾滋病防御的教育，在实际性行为中往往还是会忽略安全套的重要性。因此，预防大学生艾滋病要追本溯源，从青春期就要循序渐进地开展好性教育。

艾滋病的预防和宣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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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政府相关部门愈加重视对于大学生艾滋病的防御与宣传。《遏制艾滋病传播实施方案（2019-2022年）》中明确要求：“普通高等学校、职业院校在新生入学体检中发放预防艾滋病教育处方，每学年开设不少于1课时的艾滋病防控专题教育讲座。普通高等学校充分发挥在线开发课程作用，鼓励将大学生预防艾滋病教育跨校学分课程等纳入教学内容。加强外国留学生预防艾滋病宣传教育工作。”

以大学生最多的城市武汉为例。从2014年开始，武汉市计划生育服务中心在武汉全市投放的340台药具智能发放机中有近60台在高校及周边的社区卫生服务中心。截至2018年底，武汉市计划生育服务中心共计送上避孕药具1000余盒和防艾知识的宣传资料600余份。

同时，针对大学生艾滋病的检查已经比较完善，并且对隐私的保护程度较高。大学生在我国各地疾控中心自愿咨询检测门诊可以获得免费咨询和检测服务；各地县级以上医院、妇幼保健机构和大部分基层医疗机构也可以提供检测服务；开展艾滋病预防的社会组织小组可提供检测咨询和转介服务；一些高校设立自助尿液检测包售卖机，可以自行购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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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媒大学的自动贩卖机中，摆在货架上的尿液检测包，售价30元 图片来源：腾讯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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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助尿液检测包目前已经比较广泛地应用在如北京、上海、广西、云南、四川等地，并逐步向其他大学推广。这种校园检测推广模式包含两大亮点：匿名、自助。HIV检测包售卖机从外表看上去和饮料自动售货机别无二致。购买者把密封的尿样放回售卖机的投样箱里，厂家就会看到反馈，派人收回并送到官方指定专业机构检测；购买者会得到一个编码，尿样送回10天后凭编码就能上网查询检验结果，整个过程完全匿名。这一举措将有利于该区青年大学生对艾滋病进行自我检测，同时很好地保护了大学生的隐私，以免对学生造成二次心理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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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据来源：

  1. 1995年-2014年中国艾滋病的主要传播途径：

艾滋病感染情况

  1. 2010-2018年中国全国范围内艾滋病确诊数及增长率：

《浙江省2785名有性行为大学生艾滋病感染 危险感知及安全套使用情况的调查》

  1. 2004-2017年中国各年龄段艾滋病发病数：

  1. 2004年-2017年中国15-24岁艾滋病确诊病例趋势图：

  1. 2016 vs 2020大学生插入式性行为比例变化、大学生肛交比例、大学四年肛交比例变化、对“一夜情”或“约炮”的看法、参与性教育的课程时期：

  1. 大学生肛交群体坚持使用安全套比例：

  • 《新疆青年大学生HIV感染情况及艾滋病知识行为调查》

  • 《上海市松江区大学生艾滋病知识态度行为调查》

  • 《太原市901例大学生性行为现状调查研究》

  • 《沈阳市大学新生首次性行为年龄及HIV相关高危行为的关联性分析》

  • 《宁夏地区高校大学生艾滋病知识知晓及需求情况调查》

  • 《南京市有性行为大学生安全套使用情况及影响因素分析》

  1. 大学生性知识的来源：

  • 余彬,李佳昌,韩佳禹,张建新.低年级大学生性知识来源与偏好的差异性分析[J].中国校医,2020,34(03):161-162+203.

  1. 大学生参与学校性教育情况、学校性教育满意程度：

  1. 初中学生对于性与生殖健康知识的回答正确率、初中学生对“每次性行为都能坚持使用安全套”的反馈：

  • 《中国初级中学性教育实施状况》联合国教育科学及文化组织

  1. 我国大学生艾滋病防治知识知晓情况meta分析：

  • 刘计荣,赵冰,李彤.中国大学生艾滋病防治知识知晓率的Meta分析[J].郑州铁路职业技术学院学报,2020,32(02):105-109.

  1. 其他数据及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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